“不過是否能演出男女主角關系的張力, 就是由你和男主決定了。”陳玉立神秘一笑。

他這話說得高深莫測, 語氣卻不難感受到他對男主角演員的欣賞。

林杉接到《十夜談》的片約時，電影男主角的人選還沒確定下來。

陳玉立的嚴苛龜毛由此可見一斑。

這電影他籌備了也有好幾年了, 結果到現在男女主才確定下來。而且聽陳玉立的口吻, 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了林杉, 《十夜談》他寧願放棄, 也不會在演員人選上湊合的。

“男主演員是誰？”林杉忍不住好奇地問道。

陳玉立也不賣關子，笑瞇瞇說道：“顧不言。”

顧不言？

林杉微怔，與此同時, 她的腦海裏也浮現出了與這個名字相關的情報。

顧不言, 華月獎新晉影帝，十年前以一部高人氣國民電視劇出道，展現出極高的演技素質，之後更是扶搖直上, 四部電影均是口碑票房雙豐收，終於在前年拿到了三大獎之一的華月獎影帝, 算是新生代演員裏的頂級流量、頂級演技的代表人物。

只要是他出演的電影, 就算再爛也是有基本盤的。

顧不言這個名字，就代表著底線。

林杉沒想到自己第二部 電影就能與這樣如日中天的影帝搭戲，不過轉念想起這部戲的導演是陳玉立, 便也沒那麽奇怪了。

並且陳玉立這部劇無論是配置還是演員, 都不像萬鐘山的《初陽葵花》那麽離譜，顧不言如果對劇本有點興趣，總會給陳玉立一點面子的。

見林杉在初時的微怔後, 臉上並沒有太多受寵若驚的驚喜之色，陳玉立的眼中不禁露出幾分滿意。

啟用林杉他最初也是有些猶豫的。

林杉的熱搜體質除了給她帶來高人氣外，也為她增添了不少負面效果。

至少陳玉立就很擔心，林杉會是個被名利沖昏頭的，善於炒作的女孩。

炒作是常見的經營手段，但陳玉立理解歸理解，他可不希望林杉把這一套用在自己的劇組頭上。

特別男主角還是顧不言這種圈內頂尖人物。

要是林杉真的認不清自己，急吼吼地想把顧不言拖下水，那就真的有陳玉立頭疼的了。

所以現在林杉平靜的反應，反而是讓陳玉立最欣賞的。

沒錯，就該這樣寵辱不驚，專註演戲才是演員的本分。

“你是個有天賦的演員，這次好好努力。”陳玉立半帶提點地說道，“現在年輕人群體裏，最流行的就是急功近利的浮躁風氣，這種心態想演好戲太難了。”

林杉是誰？怎能聽不出陳玉立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搞事，好好演戲就是。

她可以理解陳玉立的想法，甚至處於不錯的印象，願意配合他的要求。

但是吧……

有李茗雨在，這次拍攝之行，真的可以平安無事麽？

於是在進組前與葉歸鶴的最後一次例會裏，她提了一下自己的顧慮。

“這就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。”她長嘆一聲道。

葉歸鶴揚眉：“你確定？”

“當然，”林杉滿臉無辜，“你說我什麽時候主動找事過？”

“……”葉歸鶴忍住心裏對這句話強烈的吐槽欲望，直接提起近日來的一次例子，“上周蘇夢樓來你們學校座談會那次怎麽說？”

葉歸鶴右手敲了敲桌面：“萬鐘山可沒招你惹你吧？”

“我又沒針對他。”

“沒有針對？那你說當天熱搜怎麽就是你了？”葉歸鶴頭疼地說道，“你知道孟濤有多懵逼麽？為什麽你連上課刷個學分都能上熱搜”

“可能因為大家比較喜歡我？”林杉隨口瞎說，“都在關心我的動態，於是不管做什麽小事都能上熱搜。”

“你確定這算小事？現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，光是萬鐘山那邊質疑的電話都打了十來次。”葉歸鶴揉了揉太陽穴，無可奈何道，“我知道你生氣他內定張欣然，有眼不識泰山，但是你這樣針對一個退休老人，不太好吧？”

“我哪裏針對他了？”林杉強調地加重語氣，“我不是針對誰。”

葉歸鶴嚴肅地點頭，表示自己正在認真聽。

“而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。”

無話可說。

卻又理所當然

如果其他人這麽說，葉歸鶴要麽當玩笑，要麽懶得理。

但說這話的是林杉……嗯，她說的確實是事實。

“所以你就不能收斂點，讓我少操點心麽？”葉歸鶴頭疼地說道，“那你說你打擊面怎麽就牽扯到張欣然背後的資本呢？”

葉歸鶴有幾分認真地說道：“是，我知道你有恃無恐，但是——”

“總不能每次都找娘家幫忙吧？”葉歸鶴指了指林杉，又指了指自己，“現在是我們在自己單幹，打不過別人就回去叫家長，不覺得不合適麽？”

“不覺得。”林杉實話實說道，“爺爺說他打拼這麽多年，就是為了讓我將來可以胡作非為的。”

葉歸鶴面無表情地吐槽：“我保證老先生原話絕對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
“翻譯一下，就是這個意思，不信你去問爺爺。”

“……”

葉歸鶴還用問麽？

想都不用想，林恒嚴絕對會承認那就是他的原意。

見葉歸鶴狀態有些異常，林杉將之收入眼底後，總算是大發慈悲，關心了一下日常被自己欺壓的葉總：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
葉歸鶴沈默半晌，他素來沈靜穩重，更兼城府極深，除了與林杉開玩笑時，他總是從容不迫的，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。

然而在這時，葉歸鶴卻罕見的流露出些許猶豫難堪之色。

葉歸鶴這樣反常的表現令林杉愈發好奇：“到底怎麽了？”

被她再三催促，葉歸鶴最終還是開口了。

“你知道張欣然的後臺都有誰麽？”

林杉搖頭：“不過應該都沒我家牛逼吧？”

所以在座談會上她才會那麽有恃無恐，甚至給主持人愚蠢的印象。

反正不管你們怎麽牛逼，都不會有我爺爺牛逼。

不過只是暗示諷刺幾句，張欣然的後臺也不會有多激烈的反應——反正不能封殺她，人身威脅更別想，那還有什麽是爺爺擺不平的？

葉歸鶴也猜到她會這麽回答，於是便又問道：“那你知道，是誰最後為你收尾的麽？”

那肯定是李秘書……嗯？

林杉頗為不可思議地說道：“總不會是你吧？”

葉歸鶴預想到林杉會有很多反應，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應對腹稿，只待狠狠刷一波好感度。

沒想到林杉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不可思議。

葉歸鶴惱怒之餘也有些尷尬——他是做了什麽，居然引來林杉這樣的反應？

“爺爺把這件事委托給你處理了？”林杉試圖找個合理的解釋。

“不，這是我自願的。”葉歸鶴淡淡道。

林杉不知道該說什麽了，只好擡起右手，做出手勢：“那——您請？”

葉歸鶴苦笑一下：“這裏便要說到我的私心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不是說不希望你遇事就求助總部麽？”葉歸鶴每句話都說的很慢，似乎這番話不止是說給林杉，更是說給自己聽。

“是因為，我希望我可以解決這些問題。”

葉歸鶴兩段話說得幾乎沒有因果關系，不過考慮到這貨活了二十多年大概還沒和人直白地剖心表白過，倒也不難理解。

林杉分析了兩秒，葉歸鶴委婉的言辭自動被她翻譯了另一番模樣。

我喜歡你所以想守護你，我希望你能給我發揮的機會。

所以什麽她招惹目標等級太高都是虛的。

葉歸鶴會怕這種小角色色厲內荏的威脅才有鬼。

這貨糾結這麽久，單純只是在猶豫到底該怎麽表示“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”這短短九個字而已。

林杉驀然發現，失去了虛偽的遮掩，沒有謊言的修飾，隱藏在葉歸鶴層層面具下的真心，其實與其他人並無太多不同。

不，他的感情甚至比其他人還要小心茫然的多。

葉歸鶴能理解愛的正確表達方式，林杉已經很驚訝了。

放在別人身上，來自最大黑化boss的愛意或許會令其茫然不知所措，但林杉恰恰相反。

畢竟杉姐什麽人？那曾經也是絕代美人，被奉為一個時代的經典，擁躉迷弟無數。

多葉歸鶴一個不多，少他一個不少。

如果葉歸鶴足夠敏感，他便會發現一個足以令他心臟重重一沈的事實。

那就是林杉對於他的暗示，與面對程星或者任何一個人的表白，沒有任何不同。

換而言之，林杉最多只是覺得他有趣罷了，至於想要打動大小姐的心？

不好意思，這麽多年來，還沒人能完成這個壯舉。

你葉歸鶴能做到麽？

與陳玉立談好的進組時間是在四天後，那時顧不言也會來到東珠市，大家正好聚餐接個風，互相熟悉熟悉。

不過在出發前，心有餘悸的孟濤是對林杉千叮嚀萬囑咐，絕對不要再沒事找事，更不能鬧出類似張欣然那樣劇組耍大牌的醜聞。

林杉是真的不懂為什麽自己會給孟濤一個惡霸印象：“但是真的不是我沒事找事啊，不都是他們先欺負我麽？”

孟濤欲哭無淚：“但是我尋思以你這十二保鏢的陣勢，別人就是想欺負你，也不一定有這個能力啊。”

前面說過，孟濤其實是個很淡定沈穩的受氣包……不，經紀人，不然也不會被葉歸鶴選上。

然而誰能想到，林杉就是有這麽強的精神汙染能力，淡定的孟濤大哥與林杉相處了半個月，也淡定不下來了。

畢竟實在沒幾個藝人，像林杉一樣後臺強硬。

卻也沒幾個藝人，能像林杉一眼會惹麻煩。

孟濤心說以你的身份你當然不在乎路人甲的報覆……問題神仙打架，最後大概率會把他這個狗腿子拖出去斬了祭天吧？

所以就算林杉不愛聽，孟濤也要硬著頭皮勸她幾句。

“行吧。”林杉不想為難老實人，便將重任交給了周月，“周姐，這事就交給你了，你可要把我保護好，別放我出去傷害別人。”

周月對自家小姐忠心耿耿，聞言斷然道：“是那些混蛋活該！”

她以為說的是李思琪那群私生的事，不禁憤慨不已。

她可是查得清清楚楚，那群小姑娘年紀不大，心腸卻一個比一個狠毒。要她說，只是搬來一群廣場舞大媽，還是輕饒了她們。

孟濤無言以對。

果然上有所好下必效焉，主人飛揚跋扈，屬下又怎麽謙虛的起來？

難不成……

孟濤心說，自己跟了這位爺，難不成也要學著理解她的腦回路，做事囂張起來？

娛樂圈裏素來是低調做人，高調做事。

不過這條準則對林杉來說並不適用。

既然自家藝人腰板這麽直，自己作為經紀人，如果太慫，那肯定會在溝通方面出岔子。

如此想著，孟濤悄悄把自己腰板直了直。

孟濤的思想轉變林杉並沒有註意到，進組之後，有大把事情需要她去處理。

而首先的第一條，便是人際關系。

素來在異性緣上無往不勝的林大小姐，頭一次發現，自己似乎被人……微妙的嫌棄了？

嫌棄林杉的不是別人，恰恰是備受陳玉立重視的影帝顧不言。

晚上，接風宴。

林杉慢慢啜飲著紅酒，目光始終有意無意地刻意飄向酒桌上作為話題中心的男人。

那便是她新的合作搭檔，顧不言。

顧不言其人，從名字到經歷，都非常具有話題度。

他的名字取自“桃李不言，下自成蹊”，想來他父母是希望自己孩子可以沈穩踏實，取得一番成就。

然而顧不言的性格卻與他父母想的恰恰相反，他幽默風趣而不無禮，只要他想，可以與任何人迅速熟絡起來。

這種人格魅力與葉歸鶴的溫柔體貼有所不同，純粹是顧不言風趣自然的態度令人心生好感，想要接近他而已……

作為一名年少成名，且光環重重的影帝，顧不言的態度顯得格外難得。

顧不言五官深邃明朗，走的成熟俊美路線，笑起來時更是殺傷力倍增。並且他是童星出道，以飾演的少年天子角色一鳴驚人。

他所扮演的那個倔強孤冷的少年當時驚艷了舉國上下，令無數姐姐阿姨心疼不已，自此之後星路便是扶搖直上。

顧不言的經歷便純粹是天賦使然了，屬於老天爺賞飯吃，羨慕不來。

然而令林杉感到奇怪的是，顧不言性格風趣，即便是服務生亦極有紳士風度——這是他能有龐大女性粉絲群體的原因之一，可是對於即將與他搭檔的自己，雖然同樣客氣禮貌，卻明顯有所疏離。

自己以前得罪過他麽？

林杉思索了半天，她雖然嘴欠了一點，但她很確定，被她碾壓過的辣雞裏面，並沒有叫顧不言的。

總不能是他的親密關系裏有討厭自己的人吧？

林杉第一個想到的是李茗雨。

不過想了想李茗雨的路數，如果顧不言真的看上後者的話，那她真得要好好懷疑顧不言的品味了。

想了半天，林杉沒想出答案。

於是，她決定發揮自己的日常作風，去找顧不言問問。

開門見山，直奔主題！

畢竟兩人分別擔任男女主角，尤其警察與罪犯這種致命關系的張力，更是他們處理時的重中之重。

要是顧不言一直與她存在這種隱患，無論二人的演技能不能彌補，對成片的效果都會造成影響。

所以無論如何，至少要試探一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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